ifanr 访谈：虾米网 王皓——数字音乐的理想、现实以及版权
我们也将持续进行国内创业团队的报道，这个板块我们命名为 iSeed，我们希望看到更多创新的种子，如果你希望在 ifanr 展示你的创业理念和有趣之处，欢迎联系我们 [email protected]。
ifanr ：虾米网现在用户数量有多少？
王皓：差不多有四百万。
ifanr ：当初你是为什么出来创业做关于音乐的虾米呢？
王皓：因为我读大学的时候就玩音乐，大学毕业以后在杭州就做了十年的地下音乐的推广、策划演出这样的事情。纯粹的个人爱好，个人喜欢这一块工作。大学毕业以后自己也创业过，做了一年，后来去了阿里巴巴做产品的需求分析，干了四年后，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些能力可以去做些事影响整个市场。最大的原因是觉得音乐人他们生活很艰苦，没有办法好好的做音乐，应该好好的做点什么，让整个唱片行业和互联网重新关联起来。
其实互联网一直来说对每个行业都是一个机会让他可以重新梳理一下整个行业内部的生态结构也好，或者说产业结构。为什么唱片行业之前转到 CD 或者从黑胶转到卡带，这些过程都是非常流畅的，为什么到了这个时代就出问题了？我们觉得应该还是有机会。而且唱片行业已经太糟糕了，像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到谷底了，就是任何一个变化对它都是一个好事情，都是一个发展。正好 06 年的时候我们想了一个模式觉得还有点意思就出来做了。而且当时觉得有很多人在做数字音乐这一块，但是我们没有看到一个好的产品。像百度他们这样的大企业，有点竭泽而渔的味道，就是完全不顾原先产业的方式，反正我互联网就是按互联网方式去做，就是免费之道，毫无顾忌的在做一些事情。另外有一些比如说付费下载的一些公司，比如说巨鲸、九天，但是他们都可以忽略：第一个可能没有好的产品；第二个就是他们对这个行业不够了解。所以我们觉得这个我们可以做一个比别人更好的产品。
ifanr ：虾米介绍最初的是准备打造一个 P2P 加一个互动社区加一个传播平台这样一个模式，你觉得当初设想的这种模式到现在这个效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需要调整和改进的地方？
王皓：肯定需要调整，然后就是说是数字音乐盈利的一个方式，为什么选择 P2P 呢？因为 P2P 呢我们的模式可能跟别人不一样，每个用户通过 P2P 付费下载，他的身份就不仅仅是一个消费者了，其他人下载的时候它这个数据会从之前下载的用户来分流，那些提供数据的用户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挣点钱，所以这个模式好比你买了一首歌之后你就投资这首歌一样，那这首歌如果下载量越大你的收益会越大。你买歌的成本会摊薄，甚至可以通过这首歌来赚钱，我们觉得这是一个比较突破性的一个模式。每个用户原来他跟唱片或者说跟版权方的关系是一次性的，比如说我们买了这首歌之后就是好了，我们这个关系就结束了，至于我把这首歌拷贝给我朋友或者是分享给我的朋友那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版权方是一点关系没有的。但是我们这个模式的话因为用户可以不断从里面挣钱。所以他会从他自己的角度第一个他会维护有版权的东西。因为他如果从虾米下载歌放到网上去就没有任何收益了，但是放到虾米里面它就可以能有一个收益这是第一个。第二个话对他自己来说，他的身份从一个单纯的消费者变成了一个投资者、销售者，那他的利益跟版权方是一致的。
ifanr ：用户除了自己下载消费外还带着一个传播去盈利的行为，可能还是有一点版权问题，对版权规定这一块有侵犯。
王皓：对，这个其实说到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说到版权的制度，我们大家在用版权的概念就是从 19 世纪就开始了，就一直是一个所谓先授权后使用这么一个概念，从 19 世纪就开始了，你可以说这个针对是文字的出版这个行业，所以它这个还是非常符合之前的那个时代的，但是在互联网行业我们说，每十年就会发生很大的一些变化。我们十年前也想不到现在听音乐是件这么方便的事情。所以有一部分问题是我们版权制度本身出问题了，你可能不能这么去来限制版权的使用。简单的说大家不停的在网上传播音乐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实际上互联网已经成为音乐传播一个非常重要的渠道。你一个歌手能不能红起来，其实好多歌手都是从网上红起来的，那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东西呢？
ifanr ：毕竟这个还是制度的改变还是比较慢的，现实状况还是眼下这样。
王皓：没错，所以大家需要一些真实的例子来说服大家，这是我们正在做的。另外刚才我说了 P2P 下载虾米的这一块业务我们未来还有各种各样的业务，我们的想法是把音乐就是我们不是单纯在贩卖音乐。我们提供给用户的是一个音乐服务，这个音乐服务可能是个性化的可能是比较云端的，总之是我们把这个服务包装的比较吸引人，让用户为了服务而买单，而不是单纯为了这个音乐才买单，这个是观念上比较大的改变。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又能保证到用户和版权方双方都能够从中有收益。不像现在版权方现在好多在网上传播歌曲，就是说我只要把这个歌手捧红了就行了，版权我也不在乎了，我觉得这个也有点过度了，应该是一个双方的一个中间状态。
ifanr ：那就是说在这个版权制度改变之前有较大改变之前，有一些唱片公司是会认可原有的版权制度，他可能对 P2P 的传播做一些法律上的动作，那意味着这是一个很大风险的模式。
王皓：对，所以现在虾米网要为此付出一个不小的代价, 一方面就是说服他们，另外一方面我们要获得授权。但是这个我付出的代价，就比方说唱片公司会要求你为一个曲库付费，但是本身来看我们的确还没有办法能够把这些版权费赚出来，但是我们愿意先付这个代价，等到这块收益足够大的时候，再来说服我们唱片公司来选用我们的模式。
ifanr ：现在用户 P2P 上传，比如说我上传一首歌，然后我通过这首歌赚到了钱，这个赚到的钱有直接分成给版权方吗？
王皓：现在是有的，我们会后台每一首歌每一次下载的收入都给对应的版权方都记录下了。其实有些已经在付了，有几家唱片公司已经在付了，但是更多的我们现在还是给他们一个保底费用。
ifanr ：像百度这么大一家巨头，有一些用户和流量的优势，它介入数字音乐领域会改变整个行业吗？你觉得它前景乐观吗？能够撬动这个市场吗？
王皓：我不太担心，从虾米一开始百度已经在那边了，虾米并不是因为百度在那边就无法发展，今天百度可以推出一个全新的服务，我觉得百度天生就是一个互联网的入口，所以它的地位肯定会比虾米有很多的优势，但是我相信虾米它自身的服务上的一些优势还是跟百度形成差异化的，百度至少做了一件事情，让很多音乐网站受益的是用户学会了用搜索听音乐。在百度之前大家听歌就是有什么听什么，但百度让大家学会了可以搜索一些音乐或者搜索歌手可以听到歌。养成这样的习惯后好多用户到了虾米，虾米做得非常齐全，很舒服，他们会留在虾米，所以 OK 了，我们就是做一个品质要比百度或者其他的音乐服务更加品质高一些的服务。然后通过我们这个高品质的服务我们可以获得一些收益。
ifanr ：百度推出 ting 这样一个社会化的音乐媒体，有社区也有电台，它这个模式不仅仅停留在搜索或者在一些音乐播放列表这个状态了，你怎么看这种模式的同质？
王皓：同质化确实是有，大家都做同样的，越来越做得是同样模式的事情。但我觉得没问题，如果百度可以把原先那些初级的用户需求、比较简单的用户，可以通过他们这个平台习惯这样的服务的话，那么其实他们未来选择虾米就是顺理成章的。
ifanr：用户的定位上百度还是更偏大众化一些？
王皓：对，而且更偏大众化之后我们觉得它很多事情做的时候就可能不会像虾米这么彻底，或者可以做到那样的品质。因为总是在担心的是我百度在跟腾讯在拼，大家都是最大众的基础用户。而我们一开始定位就不是虾米要一统天下，虾米只需要所有互联网音乐的用户里面可能有 5% 的用户愿意付费， OK ，这 5% 的用户就已经有足够大的收益了，所以我们一定有差异化的一个市场。
ifanr：有具体的对虾米网的用户做定义吗？他们在整个互联网网民当中或者在互联网使用过音乐服务的这些人当中，虾米的用户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王皓：现在来说是更加明白自己要什么样的用户。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听音乐是有要求的、是有什么样的口味的，希望从虾米这边能够得到比如说无论是歌手的资讯或者第一时间可以拿到他们一些最新的音乐，质量有保证的音乐。很难说这些用户一定是 18 到 25 岁或者是一个月收入 5000 块钱左右，这样的东西我觉得很难定义。因为从我们以往的数据来看，还是什么样的用户都有，但是更多的是他们向你展示的一种更音乐性的氛围。其实虾米网有一个很有趣的就是，虾米网的排行榜上你看到的歌曲跟所有的网站都不一样，像那样的口水歌在我们的数据库里也有，但是很少出现，反而会出现一些比较偏冷门的或者是不那么大众的歌，会被在虾米网被推崇，这可能是我们用户跟其他用户的区别了。而且现在我们看到的数据实际上中国互联网上相对比较高端的用户还都是在虾米网上，包括一些传媒的乐手，唱片公司的艺人，这些最高端的其实一定是在虾米网才有。
ifanr ：在目前这个状态，是否已经实现当初设计的那个设想的那种 earn money,earn music 的理想，多大程度上实现了？还有多少差距呢？
王皓：还需要一点时间。当时那个模式是唯一的一个模式，现在的情况是消费方式变化，就是说用户对于占有音乐文件这件事情本身可能有变化。大家可能更多在网上在线听歌，下载这个东西并不是他们主要的需求了。你可以看见大家都是在网上随便点歌比较多，下载可能会相对少一点。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在调整自己的一些产品结构，一些服务的内容。要去适应这个过程吧。
ifanr ：你觉得现在中国的用户付费买音乐应该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和条件，直接通过付费能够把数字音乐给促进起来了？
王皓：我觉得有些事情也不仅仅是因为行业的，整个互联网行业都是有一些它固有的问题，版权的话不能仅仅去看一个所谓的一些音乐、文字那些东西，经常被人家比如说免费去下载或者变成侵权。其实整个行业对于他人的智力劳动成果是不太尊重的。这个我觉得是整个中国这方面的问题，不仅仅是唱片或者是出版行业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而且每个人是无意识在做一些事情，他可能觉得我今天要去上去免费下载一首歌，他不觉得有问题，或者说我今天做了这个网站抄了别人的网站我也不觉得有问题。甚至微博也可以看到有很多微博上粉丝数非常高的那些 ID 它其实不停的抄袭别人微博的内容，他也不写是转谁的，这个东西说到底是整个知识产权环境是有问题的，所以造成了无论是创新也好，还是提供版权相关的服务，这些都会遇到瓶颈，创造者会没有动力继续创造。但是今年开始我觉得有点好转，至少从唱片还有出版行业来说，国家现在非常重视这个版权的这件事情，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会比我们想象的来得要快，整个行业在回升。
ifanr ：除了版权还有用户意识之外，还有其他的需要满足的条件吗？怎样才能实现理想状态下付费消费音乐？
王皓：我觉得这个问题是最大的问题，这个事情十年以前做音乐网站人也在做，现在我们也在做，当然本身唱片公司或者版权方这边他们有些固有的思维的确没有跟得上这个时代。他们相对来说比较保守，比方他觉得我这个音乐就应该是跟原来出版的时候是一样的，你网上听我一次歌应该给我多少钱，下载一次给多少钱，所以他可能不会那么灵活。
ifanr ：唱片行业和互联网数字音乐这个行业，现在对规则都产生了一个分歧或者有部分不认可的状况，这样的话双方就没有共识, 这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相互了解，去创造一个新的游戏规则，这个困难还是挺大的。
王皓：其实你看从九十年代开始这个事情就一直在发生，iTunes 和亚马逊他们在国外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也都是不停在说服唱片公司就是说你相信我这么做是对的。只不过在国内就是说因为本身我们的版权保护是有问题的，所以导致一样的故事你到国内来没有人会信你，因为大家都觉得中国的市场都是用户不愿意为版权付费，但是现在的结果是就是说我们就是说唱片公司接下来已经没得选择了，再不和互联网合作他们就完蛋了。
ifanr ：他们就很被动，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那你怎么看美国比如说亚马逊和 iTunes 这种付费下载，就是说它是一个是什么样的中美差异才能够造成美国能够实现这样的一个付费直接下载消费音乐的这种模式成立呢？除了比如说美国已有的版权制度会不会好一点之外？还有其他的因素吗？
王皓：像苹果或者亚马逊他们本身产品非常好，因为当他做一个好的产品就可以获得足够多的回报的时候，他会有这个动力会把这个产品做好的，而在中国就是大家觉得你去采访十家互联网公司，他们可能跟你聊的最多的是 (虽然他们也会跟你说我们会把产品做得更好) 流量，我怎么样我的流量从三百万做到五百万，从五百万做到五千万，从五千万做到五个亿，大家都只是盯着这个流量这个事情。为什么呢？因为流量可以换广告。但是广告我们要知道中国的广告价格是非常非常低的，你打开的那些网站那些广告都莫名其妙的，尤其是医药类的广告，整形那样的广告特别多，还有网络游戏的广告，有时候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跟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有点不一样，实际上你在现实生活当中你可能看不到这些样子的广告，他做得很低级，或者为了吸引眼球会做一些擦边球的事情。所以这可能是在价值观上的差异，在中国大家可能更加现实一些，更加希望把这些事情马上变成一些利润，变成一个有利可图的事情。那么在这个过程当中其实就迷失了，大家最后看到只有流量这件事情的时候，你所有的创新，你所有的你对传统行业的理解这些都不重要了。
ifanr ：你的 “产品做好” 的意思，具体是指什么？
王皓：我们非常了解这个行业需要一些什么样的产品，我们也非常知道一些用户，我们的用户需要什么样的产品，他在哪个点上会开心起来。比如说有些用户花很多时间做一个所谓 tag 整理，因为好多人他有 iPhone、iPod ，那他里面下载的音乐, 从 MP3 搜索或者 P2P 下载下来的时候，他拷到 iPod 里面他会发现里面没有资料，就是我不知道这首歌是谁唱的，这个标题也是错的，也没有什么唱片封面，也没有歌词，那整个这个东西我就没有办法把它定义成说是一个高品质的服务。但是，如果你说我做一个数字音乐服务让用户下载也是这样文件的话，那用户为什么为这个付费，完全没有必要，所以我们可能要把每一个小的环节就是之前不注意的环节都把它尽可能做到极致，用户就是为我整体的服务付费。
ifanr ：提到广告这个问题，音乐是一个就是说与视频或者文字与新闻都是不一样的东西，它是通过听觉来接收的。然后这个广告，如果说是只是展示广告，视觉广告的话，它会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可能大家听音乐的时候，这个注意理不是在屏幕上就看不到这个广告。但是视觉广告就是效率低很多，这样音乐这一块有没有什么对广告这一块有新的探索或者说是想法呢？
王皓：像我们接下来就是做一件事情就是音频广告我们会做一些。
ifanr ：广告这一块插播音频广告有时候会面临一个问题，用户体验不好，因为这个本身第一个是对这个广告合作方就会有一些要求，会对他们的类型要进行挑选。比如说一些广告就不会像广播电台这种医疗广告也会播出来。
王皓：没错，这个是我们蛮关注的，我们在广告这个东西上比较慢，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去了解广告行业，然后我们也希望出现的广告不是简单的一个广告，而是尽可能结合这个音乐本身，大家听着觉得好玩，觉得不觉得是干扰。
ifanr ：现在有没有比较成型的关于音频广告的思考呢？有没有这个？
王皓：这个我们还是在做的过程当中。然后可能就是说最重要的还是说品质，品质这一块我们希望能够利用一些策划把这些广告做得比较吸引人吧。然后本来这个思路其实就是说大家听音频广告肯定也有人不喜欢，不管你做得多好也有人不会喜欢听的，OK ，可以付费消除广告，差不多这样的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