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回忆乔布斯】之“苹果史学家”迈克尔·莫里茨
迈克尔·莫里茨(Michael Moritz)被安迪·赫茨菲尔德称为“苹果史学家”,原因是他在麦金塔(Macintosh)上市之后出版了一本《The Little Kingdom》(译作《小王国》),记录了苹果早期(沃兹尼克出生 – 1984 年)丰富的创业故事和发展背景。为了写这本书,乔布斯曾经向记者敞开大门,不只是苹果公司的大门,更是他本人的心扉。迄今为止,在 10 月 24 日正式的《乔布斯传》(Steve Jobs By Walter Isaacson)出版之前,这位曾经因写苹果传记与乔布斯结怨的记者(现为著名风险投资家),堪称最了解乔布斯的人。他的书中记录的乔布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乏负面描述——这应该也是其最终与乔布斯结怨的原因,但在某种程度也可以称为一种“客观”。
初学电子学知识
乔布斯小时候的一个邻居是惠普工程师,他从工厂里带回一个炭粒传声器,给它装上电池和话筒,做成一个电子仙笛。乔布斯从父亲(养父)保罗·乔布斯那里学了一些电子知识皮毛,他看了仙笛很不解,因为它似乎违反了他学到的原理。他去找爸爸,但爸爸的解释不能让他满意。于是他去缠着惠普的专家问个究竟。工程师很乐意教他,而且还经常请他到自已家吃饭。在工程师家里,Steve 掌握了很多电子基础知识。
向惠普创始人索要元器件
有一次乔布斯把电话打到了惠普联合创始人比尔·休利特(Bill Hewlett)的家里,几个元器件。休利特答应了他,还告诉乔布斯一个联系人的名字,让乔布斯到惠普公司打暑期工。所以高一那年,乔布斯在惠普装配线上度过了暑假。
初露生意头脑
乔布斯高中的周末曾在森尼韦尔的“专卖品小站”(Halted Specialties)打过工。他摸熟了各种产品的成本价和市场价,从最新的半导体芯片到测量仪等。有一次乔布斯和沃兹尼克星期六上午去逛圣荷西的跳蚤市场,这个市场类似于家庭甩卖和乡村集市的大杂烩,把旧金山的破烂王们从四面八方招了过来。乔布斯买了几个晶体管,高价转手卖给了“专卖品小站”的老板。
要么读里德大学,要么不上大学
乔布斯去里德大学(Reeg College)探望一位朋友,喜欢上了这所开明的学校,但学校学费很高。乔布斯的母亲克拉拉·乔布斯对当时的回忆是:“我们想劝他打消念头,但 Steve 说,他只想上那所大学,要是上不了,他就干脆不上大学”。乔布斯的父母最后做了妥协。
“目不转睛地盯着你,让人受不了”
乔布斯在大学里喜欢交年龄比自已大的朋友,他结交了比他大几岁的罗伯特·弗里德兰(Robert Friedland),后者曾因制造和贩卖毒品入狱两年。弗里德兰对乔布斯印象很深刻:“他一直赤脚走路。他是校园里的一个怪人。我印象很深的是他的偏执,只要他感兴趣,不管是什么,最后往往要走到非理性的极端。他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他有个特点,喜欢目不转睛地盯着说话的对象。他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提出一个问题,等着听到答复,让人受不了,不由地把视线挪开”。
攒钱去印度
1974 年初,乔布斯从里德退学,想找一份活儿,攒够钱去印度。他加入了雅达利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向他的上司阿尔·奥尔康(Al Alcorn)索要机票钱,奥尔康拒绝了。后来两人作了妥协,雅达利销售德国的游戏机出了问题,奥尔康对乔布斯进行了临时培训,同意他去欧洲的机票钱,同时让他“见到印度大师后代我问好”。乔布斯的印度之旅,是典型的轻信的西方人被隐修所、印度教宗师和离群索居的隐士之类光环迷住眼睛的结果。1974 年秋天从印度回来后,乔布斯当时的女朋友南希·罗杰斯(真人化名)回忆说“他想离人群更远一点,更注重精神生活。他把眼睛睁得老大,瞪着我,眼珠子一动不动”。
666.66 = 777.77 – 111.11
Apple I 的定价是 666.66 美元,这个数字得到一群锡克教教徒的愤怒声讨,认为这个数字含有不祥征兆。恐怖片《天魔》(The Omen)中,几个 6 组成的数字就代表凶兆,电影上映后,投诉更多。刚开始乔布斯耐心解释这个价格没有特别的神秘含义,后来抑制不住愤怒,不客气地对来电者说:“我故意选了两个最诡异的数字 777.77 和 111.11,再用前一个数字减去后一个数字,得出现在的售价。”
不想开公司,想出家
在乔布斯的概念中,企业是规模宏大、形象丑陋的代名词,他们贿赂参议员,他们给回扣。乔布斯回忆说,“我不想当公司老板。我认为的公司老板我都不喜欢,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我想,修道院的生活肯定和当老板不一样。”
苹果另一位创始人罗恩·韦恩(Ron Wayne)注意到乔布斯在严肃地拷问自已,应不应该投身于苹果的发展。韦恩没有给乔布斯安慰。他对乔布斯说,苹果可能会变成一个失控的庞然大物,预言乔布斯一手打造的公司会变成无底洞,把他吞噬。(后来罗恩只在苹果呆了 12 天)
乔布斯对一个叫科宾·奇诺(Kobin Chino)的禅宗和尚谈了自已的苦恼,后者是日本铃木禅师(Suzuki Roshi)的学生,乔布斯从印度回来后认识他的。乔布斯对奇诺说,他想放弃苹果,去日本的禅宗修道院修行。奇诺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劝乔布斯开公司。奇诺对他说,他早晚会发现,开公司和坐在修道院修行是一样的。
乔布斯更加深刻地拷问自已的灵魂。“我有一种感觉,苹果会耗尽我的心力。放弃去日本是个艰难抉择。我有点担心,我害怕要是我去了日本,就再也回不来了。”
创办苹果公司与神秘主义冲突
丹尼尔·科特基(Daniel Kottle)是乔布斯在里德大学少量朋友之一,两人一起切磋禅宗佛学、焚香打坐,后来两人一起去了印度。乔布斯创办苹果公司后,科特基曾经给乔布斯寄了一封神秘主义照片,附带一张饱含讥讽的便条:“在本尊的莲座下做了全套的完全呼吸法,神情款款地凝望着照片,冥想宇宙的深奥和关联性。这时候电话响了。接起电话,立刻面红耳赤地讨价还价,售价低于 2300 万美元坚决不卖。”
收购危机
1976 年秋天,CBM(Commodore Business Machines)公司两名代表来到乔布斯家的车库,要求收购苹果的全部库存和样机。乔布斯为苹果开价 10 万美元,要求 CBM 分给自已和沃兹尼克一部分股票,外加年薪 3.6 万美元。卖掉公司可以免除一年到头每天工作 14 小时的辛苦,但是随着乔布斯对 CBM 公司了解的增多,心里的问号就越大,他发现 CBM 的竞争手段很不光彩,“我找不到一个人跟他们达成交易以后很高兴,人人都觉得自已上了当受了骗”。后来 CBM 董事会主席欧文·古尔德(Irving Gould)认为“收购两个在车库里开工的小青年办的公司很荒谬”,放弃了收购苹果。
被沃兹尼克父亲说哭
CBM 与苹果的接洽引发了乔布斯和沃兹尼克之间没完没了的讨论。他们对收益怎么分配发生了严重分歧。沃兹尼克的父亲杰里·沃兹尼克(Jerry Wozniak)加入了讨论,沃兹尼克的弟弟马克记得父亲的话说得很重,“爸爸把乔布斯说哭好几次,他说,他要让那个小杂种哭个够,那样的话事情就了结了。他对乔布斯说,‘你一分钱都不配得,你什么也没做出来,你什么也没干。’两人几乎翻脸”。乔布斯很伤心,他认定杰里·沃兹尼克严重低估了自已的贡献。他对沃兹尼克说,“沃兹,要不是我们各出了一半力,就没有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这个东西。”这段争吵随 CBM 放弃收购而结束。
打动广告公司
苹果公司成立后,乔布斯开始为公司树立形象。他打电话到 Intel 营销部,问他们的广告是谁给做的,然后他几经周折找到了那家广告公司(麦克纳)的初步筛选业务的弗兰克·伯奇(Frank Burge),在乔布斯不断催促下,伯奇决定去苹果公司看看。伯奇来到乔布斯家的车库,很失望;当他看到乔布斯穿着牛仔裤和拖鞋从厨房出来,脏兮兮的头发贴着头皮时,心里更不舒服。伯奇回忆说“前2分钟我只想溜之大吉,但 3 分钟内,我被触动了,一是这个小伙子非常精明,二是他说的话,我 1/50 都听不懂”。后来麦克纳广告公司全面接手了苹果的营销宣传业务。
“我要 0 号”
迈克尔·斯科特(Michael Scott)出任苹果第一任 CEO 后,给大家编了员工号码。他是这样想的:既然电脑是这家公司的灵魂,那么,沃兹尼克是 1 号,接下来乔布斯 2 号,马库拉(苹果第一位投资人)3 号,费尔南德斯 4 号……除了乔布斯,人人对这个顺序都没意见。
- “我是 1 号吗?”他问斯科特。
- “不,沃兹是 1 号,你是 2 号。”
- “我想要 1 号,”乔布斯固执地说,“如果不行我可以是 0 号吗?沃兹可以是 1 号。我想要 0 号。”
“你怎么能那样对待他”
斯科特到来之后,乔布斯有一阵子主管程序性事务,继续不断地要求高品质。IBM 的推销员送来一台蓝色的 Selectric 打字机,而不是他特别指明的中性色,乔布斯大发脾气。电话公司没有安装乔布斯指定的象牙电话机,他一再投诉,走到对方把电话换掉。乔布斯指定送货时间和付款条件,侮辱了很多供应商。苹果的会计师加里·马丁看在眼里,“他对他们态度很恶劣。他一定要拿到最低价,他给他们打电话,说,‘不行,不行,你最好把利润再削薄一点。’我们都问,‘别人也是人,你怎么能那样对待他?’”
害怕斯科特自杀
1981 年 2 月 25 日,斯科特在苹果解雇了 40 多个人,引发“黑色星期三”,董事会也认为他的作风粗陋笨拙,解雇了他。这次离职对斯科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有一阵时间他拉上百叶窗,不接电话。一说到苹果,就变得脸色阴沉,神情忧郁,没精打采。那一阵子,他经常说,“苹果是我的孩子”。乔布斯最能理解斯科特的羞辱之深,痛楚之切。一连好几个月,乔布斯内心都无法摆脱一种森冷的恐惧和刻骨的负罪感。“我一直害怕有人打来电话,说斯科特自杀了。”
凭直觉开发电脑
乔布斯对于繁琐的研究过程毫无兴趣。除了他自已的直觉,除了他对科技与市场相结合的直觉把握,他对别的东西一概不信。长期的产品规划、苹果的各款电脑是如何综合起来形成统一的产品线,是次要的问题。“看事情会朝哪个方向发展,要闻它的味道是香还是臭,很多决策都得这么做。”他不愿意把产品规划交到分析师,让他们用焦点小组、决策图标、钟开曲线图和其他各种繁琐的研究方法得出结果。他认为那是大公司的做法。他照着镜子寻找苹果样机的客户,结果只照到了自已。公司后来开发了几台电脑,都是乔布斯自已想要的。
享受不到金钱带来的舒适
苹果上市,是自福特公司 1956 年上市以来最大的 IPO,成就了很多百万富翁。乔布斯和沃兹尼克很早就明白财富和悠闲生活的前景未必带来幸福,在某种意义上,反而让一切变得混乱。
乔布斯有段时间想学马库拉乘飞机,但觉得太招摇,就安于既奢华又清淡的生活方式。“你东西用得快,买得也快。”
乔布斯想得太深,享受不到金钱带来的舒适。他担心一些后果,他让父母去掉了汽车保险杠上的苹果贴纸,他不知道怎么给他们一些钱而不把他们的生活整个颠覆,他担心女人喜欢他可能只是看中了他的钱,他知道朋友们期待他明智地使用财富。
关于乔布斯作为苹果创始人对公司的贡献,迈克尔·莫里茨该书增补版《重返小王国》中如是评价:
苹果的创始人的决心和胆魄深深左右了它的发展轨迹,只有回顾过去,我才领悟了外聘人士(何况来自别的行业)管理这样一家企业的巨大风险。古往今来,处于鼎盛时期的大公司都是由赋予它生命的人主宰和掌舵,这一点绝非偶然。不管处在哪个行业,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道理都是相通的。举例如下:福特、标准石油(Standard Oil)、克莱斯勒、柯达、惠普、沃尔玛、联邦快递、Intel、微软、新闻集团、耐克、印孚(Infosys)、迪斯尼、甲骨文、宜家、Amazon、Google、百度和苹果等。创始人具有企业所有者的直觉,具备自信、权威而巧妙的领导力。创始人的直觉也有错的时候,这里企业就会误入歧途。而如果他的直觉准确,是谁也比不过的。
本文故事源自《小王国》最佳增补版《重返小王国》(Return To The Little Kingd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