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2 年,「社交迪厅」兴起:这届年轻人并不用社交 app 交朋友
欢迎来到「蹦迪社交」时代
所谓社交迪厅,指的是不再以深层、稳定的用户关系维系的社交平台,用户之间的联系更像是随机建立又匆匆散场的「露水情缘」。 交朋友不再成为他们的主要目的,在不同场景间快闪式蹦迪,通过不同的分身,捕捉不同的体验才是蹦迪式社交的魅力所在。
社交迪厅的入场券:随机性与低门槛
音遇的「遇」形象地揭示了接歌 pk 的入场模式,通过选择偏好的曲库,点击「劲歌抢唱」,仿佛推开一间 KTV 的房门,与一群陌生人「 不期而遇 」。在规定时间内抢到歌曲的抢唱权,就可以开始你的表演。
而在社交迪厅以外的江湖,那些入场的套路可太多了。
Soul 是一款主打「灵魂」社交的软件,打开 app 后,首先在眼前展开的是详细的「灵魂自测游戏」,通过细致的测试,确定的灵魂属性,然后 app 根据你的特性为你精准推送交友的对象。这种「为了社交而社交」的 app 与音遇的随机入场形成反差。
入场的随机性也代表门槛的降低。 在音遇,只要动动手指, 拿下抢唱权,你便拥有「一展歌喉」的机会。没有了背景音乐的掩盖、特效的加持,忘词、跑调乃是家常便饭,如果你另辟蹊径,开创「神仙唱法」,刷屏微博、登顶 B 站也不是没有机会。在毫无偶像包袱的音遇生态里,唱歌的门槛无形中降低了。
Zepeto 培育的社交模式看起来非常简单。「有没有朋友玩 zepeto?输入代码关注我」成了 zepeto 玩家分享到朋友圈的统一文案。通过这样无门槛的准入机制,普通人可以和自己获知 ID 的任何人「同框」,甚至是自己喜欢的明星、网红。
在形形色色的社交迪厅的招牌上,我们总是能看到「随机性」与「低门槛」6 个大字。
社交迪厅的主角:自我的另一种呈现
沙雕网友总是有一千种方法让你「闻声色变」,在完全去掉美「音」滤镜的音遇房间,参与者无意或故意地暴露自己的五音缺陷。更有「神仙」将自己的「麦克风时间」变成唱山歌、扮死仕、台词朗诵等等奇葩现场。
视频:音遇的沙雕网友,我的快乐源泉
▲来源:B 站 up 主 Keeno 君
然而十分钟的接唱比赛结束,通过音乐连接的短暂社交便伴随解散的 KTV 场景即刻消失。 音乐停下,随即离场,从此「相忘于江湖」。 也许正是基于这种随机建立、瞬时消失的社交网络,用户可以放下精心伪饰的完美形象,尽情放飞自我。在音遇里,我们并没有遇到朋友,但却遇见了自我表演的另一种可能。
「一罐」作为一款「匿名树洞社交」app,同样如此。它就像我们悄咪咪注册的微博小号,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将自己包裹,将这一罐填满负能量。在这个 app 上,个人的身份属性被尽力模糊,无法设置头像、无限设置昵称,通过这种随机调换, 实现「精分」的一千种可能。 此外,你可以在这里与陌生人速配聊天,对方无法浏览你的个人主页,更无从知晓你的身份。闪聊过后,不过是丢下最落魄的自己,短暂的社交关系也遗落在这「一罐」里了。
而 zepeto 则代表了我们矫饰的另一面。
这个号称「2018 年 QQ 秀」的软件替我们完成了太多现实中难以企及的想象,除了外貌的精心修饰、「诗和远方」的轻易触达,最吸引年轻人的一点在于,朋友、情侣甚至是自己的偶像,可以同一时间出现在被瞬时记录的场景里。而这个场景或者是对过去的回忆,或许是从未到达的远方。
Zepeto 帮助我们完成了一次平庸自我的突破,用想象力弥补了现实的阻隔。
社交迪厅的他者:围观与陪衬
相比自我形象在社交迪厅的「高光」级别呈现,他者的存在更像是「自我」的一种陪衬。无论是在音遇房间围观沙雕唱法的观众,还是被放置在 zepeto 时尚景观中的朋友, 自我与他者地位的不平等构成了一种轻量的社交关系。 他人的在场仿佛只是为主角提供一个自我表演可供围观的舞台。
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如果说交朋友背后的社会资源流通是传统社交的内在逻辑,在社交迪厅,他人的出现更像是为这个场景提供合理性。
正如前文所提,Zepeto 的引流模式没有门槛。通过搜索对方的 ID,加入对方的场景。在这个过程中,捏脸游戏成功将社交关系导入。导流、合影、分享到朋友圈,至此,一个短暂的社交仪式便全部完成。比起交流和互动,朋友不过是作为时尚景观的一个元素而出现,通过固定的动作、表情, 与你一起共建这瞬时的场景,其间闪耀过的社交 spark 也在相机按下、场景的消散后瞬间熄灭。
秀蛋同样也是一款虚拟形象社交软件,它主打视频社交,人们可以使用自己的 vr 头像与别人面对面地聊天。相比 zepeto 中对「朋友在场」的瞬间定格,秀蛋中的视频聊天更具有「社交」的意义。
社交迪厅的实质:游戏、社交傻傻分不清楚
在社交迪厅,社交本身已经不再是快乐源泉,游戏化的社交机制吸引着千万「迪客」。
全媒派往期文章 《进击的 00 后与社交的无限种可能:我们都一样》 提到,作为互联网原住民的 00 后拒绝为了「社交」而社交,他们必须借由一个特殊场景,才能顺利代入。一种被他们称为语 c(语言 cosplay)的社交类型,便为 00 后社交提供了一个绝妙的场所。选择提前预设好的剧本模式,理解自己扮演的角色,用文字交流的形式演绎角色之间的对话、心理活动。随着剧本切换,拟态的人际关系也随之改变。上一秒可能还在「多罗伊特魔法学院」扮演魔剑士,下一秒就成了娱乐圈里的女团明星。这一切,就像是一个随时开始、随时切换的游戏。
如果说成年人的社交是为了建立人脉,维持稳定的利益来往。00 后对传统社交的拒绝,也许可以当作是「中二」的他们对成年世界的反抗。 这种反抗以游戏化社交的形式出现,相比传统的人际关系,对他们来说,剧本中的角色互动也许更真实。 而社交迪厅的兴起,恰恰是 00 后的社交思维在成年世界的延伸。
无论是接唱 pk 模式的音遇,还是捏脸 appzepeto,在参与的过程中,轻量人际关系的引入反而更像是为了共同呈现一个游戏的场景。 而在这个场景中,有一个词始终跳脱不出,那便是「自嗨」。
微观的反抗与瞬时的共情
现在我们需要回到问题的原点。如果不为了交朋友,年轻人究竟为何迷恋社交迪厅?
如果说朋友圈的强关系已经给人们带来一种过度修饰的负担,在社交迪厅里极力降低「关系」的比重,似乎成了社恐患者自我保护的策略。在生活的「低光」时刻,打开音遇吼上一嗓子,便成了宣泄压力的灵丹妙药。
「一罐」也是如此,在匿名社交的树洞里,同以后再也不会遇见的陌生人倾吐负能量,仿佛给自己戴上一个不会识破的面具,而这个面具恰恰是社恐患者的保护色。
对于被平庸、繁重的生活羁绊的社畜而言,zepeto 满足了他们无法实现的生活愿景,帮助他们触达虚拟的远方。在捏脸的过程中,也对自己的外貌、身材、生活充满了掌控感,行使着对平庸人生的反抗。
社交迪厅像一个现实生活的避难所,给我们带来了珍贵的游戏式体验,但其中极为轻量的人际连接意味着和刚需的脱离,也决定了它只能以「即来即走」的形式存在。 随之而来的用户粘性问题,也为平台的运营者带来困境。音遇的用户下载已经渐渐呈现出下降的态势。Zepeto 的火爆,也让人们内心存疑。他们是否将成为下一只不再归来的旅行青蛙?
如果说这小小的快乐高峰、反抗平庸的拟态挣扎无法在现实生活中为继。那么,参与的刹那反而成了它最珍贵的地方。
通过「社交蹦迪」建立起来的看似塑料、短暂的轻量社交关系,实则帮助人们完成了一次沉浸于当下场景的共情。 围观放飞自我的仪式或者共建美丽的幻想,这种参与式的互动建立起一种短暂的心心相惜,共享彼此之间一份无戒备的信任。而那些同时在场的「碎片式交往」都曾温暖过我们的胸膛。
或许,「社交迪厅」的兴起,正如屠格涅夫所言:「人生有那样的一些瞬间、那样的一些情感,它们是只能稍作指点,便一晃而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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