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的数字遗产继承
一些电影你不会忘记。布鲁斯·威利斯（Bruce Willis）为我们带来了很多回忆，《低俗小说》、《十二只猴子》、《罪恶之城》等等都是经典之作。在《虎胆龙威 4.0》中，他扮演一个上了年纪，十分爱护自己女儿的警察。现实中，威利斯也疼爱自己的女儿。
英国八卦报纸太阳报和以八卦新闻起家的老报纸 The Daily Mail 称，威利斯最近为了女儿 “或许会与苹果对薄公堂”。原因是他发现以前在 iTunes 上花了数千美元所购买的的音乐无法作为遗产馈赠给他的女儿们。不过，太阳报和 The Daily Mail 没有给出消息来源。随后 Register 发现威利斯的妻子在 Twitter 上辟谣，“这件事不是真的”。只不过，为何威利斯不直接辟谣呢？
不管这件事是否真实，苹果的用户使用条款又成了众矢之的。
其中有一条简称为 “不可转让协议”：按照规定，苹果不允许用户在不属于自己的苹果设备上使用授权的应用。此外，根据使用条例规定，用户不能将授权应用分配处理，因为这样很可能会造成多人同时使用这款应用。
CNN 去年一篇报道曾指出，在苹果的用户使用条款中，“知识产权” 这一小节背后的意思是，用户在 iTunes Store、App Store 等商店中购买音乐、视频、应用等产品，实际上是购买了这些产品的使用许可，并非真正购买了该产品。不仅苹果如此规定，就连 Amazon 的用户使用条款中也写明：“数字内容是内容提供者授予许可，而非贩卖给你。” 很可能所有数字内容产品，都采用了类似的用户条款。
需要强调的是，你购买的许可仅限于你个人。也就是说，当我们在 iTunes 上购买阿黛尔（Adele）的 Rolling in the Deep 时，买的不是这首歌，而是收听这首歌的许可。当我们在 Kindle Store 上购买最近大热的英文小说《Fifty Shades of Grey》，买的同样不是这本书，而是阅读这本书的许可。而且，这些歌和书都只允许我自己收听和阅读。
在现实生活中，购买一样东西就意味着你实际拥有一样东西。我买来一台电视，不是买了对它的使用权，而是对它的所有权。我可以用它看电视，我可以把它拆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也可以把它赠送给别人。但如果我买的是一部电视的使用许可，那么我就没办法对电视为所欲为，只能用于看电视这种正常的用途。当然，也就无法赠送。
这种做法可能源自软件业对软件产品的保护。当信息变成比特，复制就变得更容易。软件业和唱片业一样，也饱受盗版之苦。如果微软让消费者拥有安装光盘的所有权，那么意味着里面的内容的所有权也归于消费者——结果微软的 Windows 恐怕难以出售——因为在消费者购买了 Windows 安装光盘的同时，所有权已经发生置换。换言之，微软投入数十亿美元，开发出 Winodws 8，刻录在光盘上，结果只能卖出一张。因为卖出一张之后，微软就不再拥有 Windows 8 这个产品。
为解决这个问题，软件行业采用软件许可证制度，公司宣称对数字产品拥有所有权——而消费者花钱购买的只是产品的使用权。这样能够解决数字产品在交易过程中，所有权发生置换的问题，确保公司能够利用自己产品获得收益。
我可以理解公司保护自己产品不被非法复制的做法。但反映在现实生活中，向自己的朋友、亲人赠送东西的行为大量存在，这是社交礼仪，也是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体现。而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一点东西，是人类再自然不过的行为。现在网络对现实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以往，人们留在网络上的痕迹越来越多，所购买的数字产品也越来越多——这些产品在人死后能否作为遗产处置，不但关系到公司的利益，也关系到人类自然的权利。
在国内，如何处置数字财产的问题以后也将愈发突出。去年 10 月，财经网曾报道沈阳市的王女士希望继承丈夫徐先生的 QQ 账号。但腾讯客服人员称不行，根据腾讯公司与用户之间达成的协议，QQ 号码所有权归腾讯所有，用户只是拥有号码使用权。用户不能将 QQ 号码作为个人财产处置，不属于法律上遗产继承的范畴。这是互联网行业的惯例？
互联网不过是短短一代人时间内飞快成长起来的事物，相关立法尚未考虑到遗产继承问题——不独国内，国外也如此。但随着一代人的老去，IT 行业、司法系统始终要面对数字遗产的问题。这些与亲人联系紧密的 QQ 账号，投入了金钱购买的数字音乐、电子书等等，它们不单是由 0 和 1 组成的信息，还是一种可供人寄托感情，供后人凭吊的事物。
美国创业者们的做法值得参考。来自旧金山的杰里米·托曼（Jeremy Toeman）创办了一个名为 Legacy Locker 的服务，解决数字遗产问题。用户可以将自己重要的网络账户密码保存在网站上，并指定一个自己死后继续保管这些账户密码的人。类似的服务还有 Entrustet、Deathswitch、Asset Lock、Futuris.tk、GreatGoodbye 等等。然而，毕竟每一家公司都面临生存压力——若公司倒闭，这些账户密码同样流失。
苹果、Amazon 也许可以在用户使用条款中增加 “遗产” 这一小节，详细规定用户如何处理数字遗产。或许政府也可以成立 “数字遗产管理局”，专门处理数字遗产的问题。
题图来自 The Columbi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