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 Facebook【2】作为资源的关系网

Facebook 的核心竞争优势是什么？如何利用这个核心竞争优势，制订 Facebook 的商业模式和发展战略？

有一种观点认为，Facebook 的核心竞争优势在于它的关系网（Social Graph）[1]。Facebook 的创始人兼 CEO，Mark Zuckerberg，把关系网诠释为， “表述全球每一个人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地图（the global mapping of everybody and how they’re related）“ [2]。

Wikipedia 认为 “Social Graph” 这个词是 Mark Zuckerberg 的发明 [3]。对于西方人来说，Social Graph 或许是一个新概念。但是对于中国人而言，关系网并不陌生。当代中国官员，徐其耀，如此解释关系网的价值，

” 必须把会做人放在首位，然后才是会做事。这里的做人做事你可别理解为德才兼备的意思。这里说的做人，就是处关系。做事是实际工作，这点会不会都无所谓。做人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点编织到上下左右的网中，成为这个网的一部分。记住，现在说谁工作能力强，一点都不是说他做事能力强，而是指做人能力强” 。

“做官的目的是什么？是利益。要不知疲倦地攫取各种利益。你不但要明确地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当官的目的，而且要作为惟一的目的。你的领导提拔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的下属服从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周围的同僚朋友关照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自己可以不要，但别人的你必须给。记住，攫取利益这个目的一模糊，你就离失败不远了” [4]。

徐其耀认为，1. 关系网是一个渠道网络，渠道中传输的是利益。2. 为官之道在于成为关系网中节点，最好逐渐成为重要节点，而重要节点的职能是汇集更多利益，分配更多利益。

暂且不论道德问题，徐其耀对关系网的分析，客观上有一定启发。关系网的强弱，取决于两个因素，1. 规模，2. 交流。即使用户人数再多，如果用户之间缺乏交流，并不构成活跃的关系网。例如，Google 的用户人数比 Facebook 多，但是 Google 的用户之间的交流，远不如 Facebook 用户之间的交流活跃，所以 Google 拥有的关系网，远不如 Facebook 的更有价值。

Facebook 的关系网，在规模和交流两方面，都非常强大。

– Facebook 网站，是全球仅次于 Google 的，流量第二大的网站。
– 截止 2010 年 7 月，Facebook 拥有全球 5 亿多活跃用户，他们每个月至少上 Facebook 一次，而其中 50% 以上的人，几乎每天都上 Facebook。
– Facebook 的全体用户，平均每个月在 Facebook 网站花费总共 83 亿小时的时间。
– 每个 Facebook 用户，平均有 130 个好友。
– 70% 以上的用户，居住在美国本土以外，使用 70 多种语言。
– 而居住在美国本土的各个用户群中，人数增长最快的群体，是 55 岁以上的妇女。
– 在 Facebook 平台上运行的应用中，活跃的超过 55 万 [5]。

2004 年 2 月，Facebook 开始上线运行。同年年底，得到第一笔投资。投资人是 Paypal 的创始人之一，Peter Thiel。他投资 50 万，占 5.2% 的股本。换而言之，在 Peter Thiel 看来，当时的 Facebook 面值不足 1000 万美元。虽然到目前为止，Facebook 还没有正式上市，但是截止 2010 年 11 月，Facebook 的场外估值是 410 亿美元，成为美国市值第三大的网站。第一名和第二名分别是 Google 和 Amazon，而第四是 eBay。回想 2004 年底，Facebook 的面值不足 1000 万，短短 6 年，面值增长了 4000 多倍 [6]。

无论是贪官还是华尔街，都认为关系网是一个巨大的资源，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利用这个资源去赚钱。

徐其耀的商业模式，是成为关系网中的重要节点，成为人与人之间利益交换的枢纽，目的是控制利益的汇集和分配，从中渔利。Google 与百度的商业模式，在控制流通方面，与徐其耀的办法，似乎有异曲同工之意。

而 Facebook 赚钱的办法，可以概括为一个词，“关系操作系统（Social Operating System）”。Social Operating System 也是 Mark Zuckerberg 杜撰的新词，意思是要把 Facebook 改造成为一个开放式的平台。

1. 对外开放 Facebook 的软硬件计算资源，包括关系网的内容资源。

2. 支持第三方开发商在 Facebook 的开放式平台上，开发各种服务。同时也支持外部网站通过这个平台，向 Facebook 用户提供服务。使 Facebook 成为一个巨型门户网站 [7]。

2007 年 5 月，Mark Zuckerberg 首次公开提及这个新概念，同时 Facebook 平台对外开放了第一批 APIs。截至 3 年后的 2010 年 5 月，

– 来自 180 多个国家的，超过 100 万开发者和企业，为 Facebook 平台开发应用服务。
– 平台上运行着超过 55 万活跃的应用服务。
– 每个月有 70% 以上 Facebook 用户，使用第三方开发的应用服务。
– 超过 25 万个外部网站加盟 Facebook 平台。
– 每个月有超过 1 亿的 Facebook 用户，通过 Facebook 平台使用外部网站 [8]。

为什么 Facebook 的开放式平台会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原因可能有三 [9,10]，

1. Facebook 不仅拥有 5 亿用户，而且这些用户之间的交流密切，使 Facebook 成为强有力的传染媒介。这种传染性，非常有利于推广新产品，扩大市场份额。

2. 租用 Facebook 平台的软硬件资源，降低了应用服务的开发难度和运行成本。资源租赁的做法，类似于 Amazon S3/EC2 云计算服务，以及淘宝商城的策略。

3. Facebook 开放式平台上，不仅有面向最终用户的应用服务，而且将来也会出现面向开发者的工具服务。工具租赁的做法，目前还不普遍，但是有可能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印度有一对兄弟，年纪刚过 20。两人开发了一个网站，提供一种在线拼词游戏，经常光顾的玩家刚开始只有 3,000 左右。2007 年 7 月，兄弟俩花了 10 天时间，把这个在线游戏发布到了 Facebook 平台。Facebook 的传染性果然名不虚传，4 个月后，这个名叫 Scrabulous 的在线游戏，已经吸引了超过 200 万用户，每天光顾的玩家超过 50 万。兄弟俩月收入平均 2 万 5 千美元 [11]。

图一. Jayant and Rajat Agarwalla 的 Scrabble 在线拼词游戏，一段 Facebook 平台的传奇。
Courtesy http://i879.photobucket.com/albums/ab351/kan_deng/Cloud/scrabro.jpg

Facebook 不仅吸引了创业者，而且也吸引了投资人。例如硅谷有一个天使投资机构，AppFactory，专门投资给那些为 Facebook 平台开发各色服务的新企业 [12]。

广大的用户群和强大的传染性，有利于孵化新企业。但是对于成熟企业来说，光靠市场吸引力，无法维持他们与 Facebook 的长期结盟。因为成熟企业拥有足够的用户群，甚至还有自己的品牌，他们曾经依赖于 Facebook 成长，但是长大以后，他们就不再需要 Facebook 这根拐杖了。

国内火爆一时的网络游戏，“开心农场”，原创者是美国 Zynga 网游公司。Zynga 成立于 2007 年 7 月，借助于 Facebook 和 MySpace 这些社交网的传染，Zynga 迅速吸引了大批用户。公司成立后 3 年，2010 年 6 月，单单 “开心农场（FarmVille）” 一款游戏，就吸引了 8 千 5 百万玩家 [13]。

Zynga 依靠 Facebook 成长，Facebook 收取摊位费。据说摊位费的收取办法，是收入分成，比例是三七开，Facebook 抽三，Zynga 留七 [14]。

2010 年 5 月，Zynga 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便去找 Facebook 谈判，想重新议价。谈判破裂，Facebook 决定报复 Zynga，办法是切断 Zynga 信息发布渠道。

例如 “开心农场” ，游戏的兴奋点是偷菜，偷菜的关键是时机，而把握恰当时机的诀窍，在于时刻跟踪农作物生长的状态。Facebook 切断了 Zynga 的信息发布渠道，玩家就无从及时了解农作物生长的最新状态，偷菜就玩不爽。Facebook 报复措施实施了一个月，“开心农场” 的玩家减少了 1 千 8 百万 [13]。

Zynga 的反制措施是成立自己的网站， ZLive，彻底摆脱 Facebook [14]。Zynga 自立门户的努力是否奏效，大家拭目以待。

对于 Facebook 而言，需要思考的是，除了惩罚以外，有没有其它手段，去 “粘住” 第三方开发商？

前文分析 Facebook 的开放式平台，有三个吸引力，1. 广大的用户群，以及高度的传染性，2. 类似于 Amazon S3/EC2 那样的，租赁计算资源，3. 租赁第三方开发工具。可惜到目前为止，Facebook 平台的吸引力主要在于第一点。

实现计算资源租赁和开发工具租赁，促进众多第三方开发商与 Facebook 的相互依赖，以及第三方与第三方之间的相互依赖，从而构筑有机生态环境，谁也离不开谁，或许这才是 “粘住” 第三方开发商的长治久安的战略。

如何实现计算资源的租赁，和开发工具的租赁？Facebook 做了哪些工作，得失如何，留待后文分析。

Reference，

[1] Facebook, One Social Graph to Rule Them All?
http://www.cbsnews.com/stories/2010/04/21/tech/main6418458.shtml
[2] Social Graph, Concepts and Issues.
http://www.readwriteweb.com/archives/social_graph_concepts_and_issues.php
[3] Social Graph.
http://en.wikipedia.org/wiki/Social_graph
[4] 奇文共赏：一个贪官给儿子的信
http://laj6.blog.qhnews.com/article/115865.shtml
[5] Facebook Facts.
http://mashable.com/2010/05/13/facebook-facts-infographic/
[6] Facebook.
http://en.wikipedia.org/wiki/Facebook
[7] Facebook wants to Become Social Operating System.
http://www.digitaljournal.com/article/186386/Facebook_Wants_to_Become_Social_Operating_System
[8] Facebook Platform.
http://en.wikipedia.org/wiki/Facebook_Platform
[9] The Impact of Facebook’s Platform
http://www.readwriteweb.com/archives/the_impact_of_facebooks_platform.php
[10] Facebook aspires to be Social Operating System.
http://www.jackmyers.com/commentary/guest-mediabizbloggers/9361236.html
[11] Scrabulous and the New Social Operating System: How Facebook Gave birth to a new industry.
http://www.wharton.universia.net/index.cfm?fa=viewArticle&id=1468&language=english
[12] Bay Partners Announces AppFactory, A Seed Fund For Facebook Apps
http://www.readwriteweb.com/archives/bay_partners_appfactory_facebook_seed_fund.php
[13] Zynga, A Social Network Games Developer
http://en.wikipedia.org/wiki/Zynga
[14] Zynga Gunning up for War Against Facebook with ZLive.
http://techcrunch.com/2010/05/07/zynga-gunning-up-and-lawyering-up-for-war-against-facebook-with-zynga-l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