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开花墙外香：广州产文石，欧洲去取经

“墙里开花墙外香”，说的是一个东西很好，但内部人不知道，外部人却十分明了。珠三角这片地区，有不少国外颇有名气，但国内却名声不显的公司。比如我最近采访的广州文石，它所生产的电子书阅读器，在欧洲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出你我想象——我将 Google 的语言换成法文、西班牙文，去搜 ONYX BOOX，惊讶地发现这个品牌有许多粉丝站。

到底欧洲的电子出版市场，与美国、中国有何差异？为何一家中国公司可以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稳了脚跟？淡玉婷是广州文石的 CEO，她对我说，“亚马逊可以占领整个美国市场，但我不相信它能占领全球市场。” 她进一步解释，“这与民族性相关。”

何谓民族性？这个词我很少接触，但在上个世纪初，国难当头的时候，常常被提起。总体来说民族性是形容一个民族的基本性格与气质，以及民族内部约定俗成的做事习惯的词汇。比如，人们常说英国人冷漠、德国人严肃、意大利人热情、美国人率性等等，这些都是民族性的体现之一。民族性还反映在更多的地方，包括文学、绘画、音乐、电影等等，也包括了将这些内容体现出来的书籍。

在亚马逊上，可以找到用法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等语言所书写的书。但在淡玉婷看来，亚马逊对多语种的支持，不代表它能跨过多样化民族性的门槛。

亚马逊原本是线上书城，但推出了 Kindle 之后，便转型为出版社，推动了电子出版的发展，对于传统出版社而言，Kindle 的发布不亚于一场地震。不过，欧洲出版社很早就感觉到了电子出版所带来的压力，最有代表性的仍然是剑桥大学出版社。它以出版学术性书籍为主。但因为互联网的普及，导致的读者的阅读行为发生变化，许多教授、学生倾向于将学术资料直接放在网络上分发，令剑桥大学出版社的收入一直在下降。2009 年，出版社因为亏损 200 万英镑，不得已宣布公布裁员计划，但遭到了剑桥大学教授、学员的反对。

也许是因为危机的刺激，2010 年，剑桥大学出版社开始启动了线上书城，开始在网络上直接销售电子出版物，不仅如此，出版社所出版的学术期刊都同时出版硬皮版和电子版。自此之后，出版社所出版的电子读物的比例逐年增加，现在它不光出版电子书，还在 iPad 上推出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麦克白》等经典著作的应用。

但也不是所有欧洲的出版社能够成功转型。企鹅出版社是世界最大的图书出版商之一，去年财报爆出净亏损 16 亿美元。后来了 2012 年 10 月，贝塔斯曼和培生集团发布声明，宣布兰登书屋和企鹅出版社进行合并，新公司命名为企鹅兰登书屋。培生集团 CEO 玛乔丽·斯卡尔迪诺说，合并可令两家企业在数字化未来中更好地协同行动。这一决定，本身就代表了欧洲出版社面对由美国公司主导的电子出版运动时的态度——在与培生集团发布声明之前，新闻集团曾打算出资 16 亿美元，收购出版社。

在欧洲人看来，亚马逊所代表的是美国的逻辑与文化，它不能代表欧洲人自己的民族性，这也是贝塔斯曼拒绝了新闻集团收购的背后原因。淡玉婷谈到，当她与芬兰电讯坐下来讨论的电子出版的时候，对方曾说：

It’s an issue of Sovereignty.（这是主权问题，无论国家大小。）

想一想，芬兰仅有 500 万人口，电子书出版获得的利益不大，但他们仍然非常重视这一问题。芬兰电讯甚至曾经委托广州文石做一个美国出版业的调查，因为他们打算拓展海外芬兰电子书销售。有这样一份坚持在，亚马逊虽然希望欧洲市场有所斩获，但必然遭遇困难——也许英语区的成绩会好一些，但在拉丁语系地区，亚马逊未必能顺利占领市场。

只不过，留给欧洲书商的时间也不多了。2011 年开始，Kindle 陆续登陆欧洲的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电子出版对欧洲传统出版社的威胁也越来越严重。更重要的是，美国的文化入侵后果正在显现，一些欧洲人的年轻一代，通过电视和电影，说起了美国的脏话与俚语。好莱坞早已霸占了欧洲电影市场的前三名，而星巴克也在法国开起了咖啡店，占据街角。而过去 7 年多以来，英国足有 2000 多家书店关张。

但盘恒欧洲出版业面前的问题是，大部分出版社缺乏电子出版经验，另外，欧洲地区也缺乏与 Kindle 对抗的电子书阅读器。欧洲若打算在电子出版领域抵抗美国公司的入侵，就需要解电子内容、渠道、终端的问题。

而广州文石，以丰富的电子出版业服务经验，成为了欧洲出版行业亲密的合作伙伴，除了前文提到的芬兰电讯以外，公司还是全球第四大电信公司西班牙电信的合作伙伴——淡玉婷介绍了广州文石的商业模式，他们为欧洲出版行业提供了完备的技术解决方案，从软件到硬件，从内容电子化到终端生产，再到支付环节，然后再从内容销售中的收入中分成。

广州文石虽然坚持推广自己的服务品牌 ONYX 和产品品牌 BOOX，但也不介意自己制造的电子书阅读器上有无贴着出版商的品牌。淡玉婷如此定义公司的角色：

我们是一家技术服务商。

一张宣传海报，上面是广州文石所制造的电子书阅读器

实际上，在电子出版中，内容出版方所遇到的问题绝不仅仅是内容电子化而已。如何收费？如何将电子书搬到网络上，再通过服务器传输到读者的电子书阅读器上？如何搭建、管理电子书销售平台？如何支持更多的电子书格式？如何制造出合格的、受消费者欢迎的电子书阅读器？这些问题，欧洲的出版商们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

以法国最早涉足电子出版的 Numilog 为例，2008 年被法国最大的出版商 Hachette 收购之后，原本打算成为电子书销售平台，还计划引入索尼所制造的电子书阅读器。但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Numilog 尽管希望成为欧洲的亚马逊，但无奈法国的电子书迟迟无法享有和纸质书一般的税收优惠（直到 2012 年 11 月才终于允许了），致使法国的电子书并不能像亚马逊的电子书那样，享有定价方面的优势。另外，Numilog 曾经打算引入索尼电子书阅读器，但最终并未引进。如今的 Numilog 主要精力放在帮助出版社将纸质内容数字化上。

其实 Numilog 的问题在于 “角色不中立”。有理由相信，Hachette 收购 Numilog 之前之后，都找过法国其它三大出版商 Flammarion、Gallimard 和 La Martnière 讨论电子书销售的问题，然而，他们最终联合起来推出了 Eden Livres 统一销售平台——资源无法集中，无法降低电子书制作的成本，也无法统一电子书的定价。直到现在，Eden Livres 所制作的电子书不过 5000 本。

而广州文石的角色是 “完全中立” 的，完全不涉及内容的生产，也不自己运营书城，与出版商之间不存在竞争。此外，它所生产的电子书阅读器，特色在于对多种格式进行了完美的兼容，这意味着不同出版商制作的，不同文件格式的内容，都能在广州文石的电子书阅读器上阅读。换言之，广州文石的电子书阅读器可以成为适用性最为广泛的解决方案。这也是欧洲出版行业愿意与他们合作的原因之一。

在采访的交流当中，可以看出淡玉婷是一个非常注重产品的人。她并不否认在众多 ONYX 电子书阅读器系列里，与 Kindle 主力销售的机种相比，BOOX 的这些机种比 Kindle 厚一点、而且也重一点点。不过，这是因为他们采用了与 Kindle 所不同的设计所导致的。淡玉婷说，Kindle Paperwhite 很可能采用了更薄但故障率更高的红外触控设计，而且所采用的屏幕色彩偏灰偏黄。

为了与 Kindle 作有效的区分，ONYX 电子书阅读器充分发挥自己研发商和制造商的长项，开发出多尺寸的电子书阅读器产品，适应多个读者群体不同的需求。ONYX 电子书阅读器的特点在于 “兼容多种格式”——这种兼容不是说可以打开 txt、epub、pdf 等格式的文档就可以了，还涉及到对内容的重新排版，以达到更好的阅读效果。我曾经用 ONYX 电子书阅读器打开 TXT 文档，排版以及翻页的流畅程度等方面的效果都令人满意，TXT 文档的排版比 Kindle 的更好看。

淡玉婷的这句话体现了她对产品的追求：

对于我们现在的产品，我仍然认为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以后必定会有比（现在）这个更好的产品。

ONYX 在欧洲展会上展出，淡玉婷与朋友们合影

度过了艰难的 2010 年，广州文石有了长足的发展，现在有 60 多名员工，去年销售额回到了 2009 年的鼎盛时期，在 OPPO Enjoy、Iriver、以及国内的几家大厂商都退市的情况下，我们逆市退出更多的产品，在欧洲排名攀升，去年排在亚马逊，Kobo、Sony、Pocketbook 之后，国内淘宝、天猫得到的数据令人吃惊的发现，ONYX BOOX 在国内品牌中获得销量第一的成绩。去年，除了常见的 6 寸电子书阅读器产品外，广州文石还推出了 9.7 寸的电子阅读器产品。

至于未来的发展，广州文石将要推出的结合电子墨水屏幕的手机产品，定位于具有 “第二手机” 功能的阅读器，以及喜欢户外以及阅读的人群。我问淡玉婷，这款产品打算定价多少？她说，我们会听客户的。我以为这是一个圆滑的回答，但实际上不是：

如果用户愿意出 2000 多元，我们就增加点功能，如果用户只能出电子书阅读器的价格，那么我们就减少点功能（比如全球最好的 TTS，license 费不菲；全球最好的字典，如果付得起价格，学到手的英语一定给人感觉 well educated。而这些都要做二次开发）。因为咱们是研发商，又是制造商，丰俭由人。

就我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广州文石的电子墨水手机经过市场调查，又进行了改版，屏幕会变得更大，电力会变得更长，跟之前所公布的录像有所不同。我还问淡玉婷，你们觉得这款产品的销售前景如何？她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