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并不可耻，但是用技术作恶就是可耻

在快播案庭审上，快播 CEO 说了这么一句振聋发聩的话来为自己辩护：

“技术本身并不可耻。”

不过陷入了民意一边倒的快播案中，快播的是与非反而不是那么好厘清。在快播的热点之下，中国互联网有几个不算太显眼的事件，让我深切感受到，技术本身并不可耻，但是用技术作恶就是可耻。

百度的人血馒头

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百度与莆田系纠纷中，是中国网民少见地没有站队现象发生的纠纷，一般而来，不仅是对与错之间会发生明显的站队现象，错与更错也会如此，但是到了百度和莆田系身上，人们想说的是，在中国互联网史上，好像挺难找到比他们还恶的了，站在哪一边都是错误的。

善良的中国网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或许这次纠纷能够让百度的推广更为规范一些。

不过，现实还是残酷的，一件关于贴吧管理权的事情，戳破了当初人们的幻想。据百度血友病贴吧二吧主透露，他们苦心经营的血友病贴吧被百度卖掉，原有的吧务管理人员全部被删除封禁，而原来被打压的骗子和广告内容又开始活跃，甚至老吧务们揭露骗子的帖子则是被批量删除。

而新的贴吧管理背后的 “专家团” 中，就有之前被媒体揭露有非法行医劣迹的刘某某。对此，百度的回应是：

“为了提升贴吧的内容质量和用户体验，针对部分垂直和专业领域贴吧，尝试专业机构与吧友共同管理的模式。”

然而，血友病贴吧事变，只是百度大规模变卖百度贴吧这个 UGC 社区价值的一个组成部分，据知乎网友初步统计，目前百度贴吧中和疾病相关的贴吧有 40% 已经被变卖，而正常吧主管理的不足一半，其他要么就是无吧主管理，要么是吧主也发广告。

（高血压吧已经沦陷）

许多如甲亢、高血压、不孕不育、癫痫等等疾病相关的贴吧已经被对口的医院所承包，成为他们宣传的突破口。并且，这些医院的正规性非常值得怀疑，有许多宣称的治疗方法并不值得信赖，比如许多一些老中医祖传方的治疗方法。

也就是说，之前百度在搜索中搞竞价排名，将那些坑钱的医院放在搜索列表前列，已经成为了行业毒瘤，坑害了不少的求医者。现在，百度又变本加厉，原本是 UGC 社区的百度贴吧也开始被变卖，大量谋财害命的医院成为这些贴吧的主导者。如果说，在帖子内插入广告内容是正常的商业行为的话，那么利用行业地位和技术手段来变卖贴吧管理权，让来历不明，非法行医的医院和医生在此行骗，那就是赤裸裸地作恶了。

携程的离奇机票

最近社交网络上吐槽携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事情严重程度却一再升级。刚开始的时候，披露携程服务漏洞的一般都是，用户购买的全价经济舱，到了出票的时候变成了半价经济舱，然而这并不会影响出行，但是在退改签以及积累里程方面有所不同。

但是到了最近的情况就愈演愈烈了，人们慢慢发现，携程太不靠谱。《新周刊》副主编蒋方舟在微博反映：

“要出差用携程买机票，不提供电子客票行程单，只提供一张只有金额的发票和票号有误的机票单，现在根本没法报销。携程还不知道为什么擅自订了一段我不会去的航程。沟通了几天，客服各种搪塞，把责任全推给顾客。垃圾携程已卸载，积分我也不要了。”

游戏业内人士 ttdz 也披露，自己在携程上买了一张机票，但是这张机票是携程供应商用他人积分购买，只能由积分拥有者本人或直系亲属使用，但是 ttdz 本人是无法使用的，但和携程沟通中，携程居然要求 ttdz 冒充积分拥有者亲属，最终因为这张离奇的机票，ttdz 被要求配合航空公司进行调查，时长达到 3 小时。

与 ttdz 相熟的李淼也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披露，他帮朋友买了两张国际机票，银行已经扣款，携程也出了电子票号，并显示已出票，但是最终这两位朋友值机的时候发现，压根就没有这两张票，最后和航空公司核对的时候，李淼发现，很可能是携程或供应商虚构了原本不存在电子票号。

最终，携程的回应是：

“经调查，客人预订了北京往返札幌的机票。由于供应商人工操作失误，导致无法登机。客人已重新购买机票顺利按原计划出行。携程承担客人损失并赔偿。携程每天机票客人到场无票发生概率低于万分之二。对于类似问题，携程首先保障客人出行，并给予退一赔三的补偿。给客人出行造成不良体验，再次表示歉意。”

当然，以上只是最近由名人曝出的携程服务漏洞事件，事实上，如果以携程为关键字在微博查询，可以查到一大堆携程用户被坑的示例，住不了酒店，吃不上早饭，登不了机，报销不了的情况发生频率实在太高。

在去年年末，上海市消保委召开的新闻通气会上，携程网、去哪儿网、阿里旅行网和同程网就被点名批评：

一方面，擅自修改退改签规则，设置 “霸王条款” 阻拦消费者退票，甚至克扣消费者应拿回的退款金额；另一方面，制造虚假优惠活动，把普通机票包装成促销产品，在机票套餐产品设置陷阱，甚至改动电子客票行程单。

360 的雷电 OS

原本就是冤家的小米和 360 这一次争斗升级，小米官方表态抨击了和 360 关系密切的雷电 OS：

主要是因为雷电 OS 应用，其会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静默执行 Root 刷机行为，篡改 MIUI 系统签名，植入非官方应用，导致小米手机无法升级到最新的 MIUI 版本，偷跑流量，甚至导致手机系统崩溃无法正常启动。

而诱导小米用户安装雷电 OS 的方式是因为，雷电 OS 通过 360 安全卫士电脑版使用弹窗等形式诱骗用户安装，因此小米直接用下架 360 全线软件的方式进行回击。

知乎用户@吃二斤西瓜进行了一次比较详尽的测试，认为雷电 OS 对于 MIUI 用户做了以下修改：

• 修改了开机画面。
• 重刷了 Recovery，并且禁止用户使用，防止用户刷回官方系统。
• 预置 360 安全卫士阉割版，应用商店，浏览器。
• 禁用原有的浏览器，应用商店，系统升级。导致用户永远无法升级。
• 预置了雷电桌面，并且无法修改为原有桌面和第三方桌面，修改后几秒钟会重新启动雷电桌面。
• 修改原有系统签名，改为 Google 的测试签名，导致原有手机的系统应用出现各种问题。

（陷阱重重的安装路径）

严格的说，虽然雷电 OS 有一个 OS 的后缀，但是安装这个并不等于刷机，而是通过 “一键优化”、“一键体验” 等等幌子诱导用户安装雷电 OS，然后篡改手机系统，推广 360 服务。

在小米采取回击之后，360 又发表了一个看起来义正辞严地回应，拷问小米：

“因为雷电 OS 比 MIUI 轻巧、省电、快速、没有预装软件，就要被小米封杀吗？请问小米，你把雷电 OS 描绘的如此不堪，如果不是因为惧怕雷电 OS 成长威胁到 MIUI 的预装软件，还能是因为什么？请问小米，你把推荐好产品的 360 下架，到底居心何在？”

但是，这份看似正义的声明背后，却是对几个关键问题的回避：重刷了 Recovery，并且禁止用户使用，防止用户刷回官方系统；禁用原有的浏览器，应用商店，系统升级。导致用户永远无法升级；修改原有系统签名，改为 Google 的测试签名，导致原有手机的系统应用出现各种问题。

善良比聪明重要

“技术本身并不可耻” 这句话就连快播 CEO 王欣说出来都并不令人信服，毕竟快播当年赚的也不是什么干净钱。

到了百度、携程和 360 这几家在国内算技术底子不错的公司身上，就更不贴切了。这些拥有强大互联网话语权和市场份额的公司，运用技术和权力手段，一步步通过不正当手段榨取中国互联网用户的价值，充实自己的荷包。今年开年就爆出的这三件事无不说明了，在国内以免费或低价为幌子的互联网氛围之下，中国网民处于步步惊心的状态，搜索的答案可能是骗人且以谋财害命为目标的，买到的机票可能是无效的，用 PC 给手机充个电也可能就中了 XX 全家桶进而系统被改得乱七八糟。

畸形的免费和低价策略背后的逻辑，往往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善意无以为继。

360 从决定私有化之前，周鸿祎在内部邮件中说了这么一句话：

“目前 80 亿美元的市值，并未充分体现 360 的公司价值。”

相比于奇虎 360 前年 152 亿美元的市值，现在徘徊在 80 亿美元市值的奇虎 360 早已经不是美股上令人关注的中国力量了。至于百度，这家名义上和阿里巴巴以及腾讯并列为 BAT 的企业其实也已经掉队了。在理性的市场面前，与其说市场不认可这些公司的价值，不如说是市场并不看好这些公司的长期发展。

中国这一批上市或者离上市不远的互联网企业，几乎可以认作是除了垄断性国企之外，待遇最好的一类企业，这些企业的招人标准也非常严格，汇聚了不少行业最聪明最顶尖的人群。而今天张小龙在微信公开课活动上的一席话或许可以讲给上面的百度、携程和 360 听：

“关于用户价值，我有一天分享过亚马逊 CEO 的一个文章，他的文章标题叫做《善良比聪明更重要》。我相信在座的人都是很聪明的人，因为大家会想到很多很多的方法去欺骗用户，欺骗用户是最容易做的事情，因为只需要聪明就可以了，这是不对的，因为欺骗用户虽然很容易获得流量，可以获得用户的点击，但是最终会把用户给赶跑了。所以这篇文章写的非常好，善良比聪明更重要，怎么样对用户是好的——这个比聪明会更重要一些。”

信息优势，技术优势之下，已经有许多互联网企业已经忘了，原来还有善良这回事。

Do not be evil。

题图系电影《七宗罪》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