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千年：最牛大 V 李白和最痴粉丝杜甫之间的单恋
多年以后，面对南村的刁蛮群童，老迈的诗圣杜甫会回想起，李白和他在洛阳相遇的那个遥远下午。那时的洛阳是一个街宽百米，人家数万的大都市，琉璃楠木盖成的房子，沿定鼎门大街排开，街上的人马车川流不息，街边的酒肆让整个唐朝都沉醉诗意。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中的洛阳）
对于李白和杜甫的这一次相遇，引用闻一多的话说就是：
“ 四千年的历史里，除了孔子见老子，没有比这两人的会面，更重大，更神圣，更可纪念的。我们再逼紧我们的想象，譬如说，青天里太阳和月亮碰了头，那么，尘世上不知要焚起多少香案，不知有多少人要望天遥拜，说是皇天的祥瑞。”
这句话又被文字网红咪蒙用在了《情圣杜甫》这篇文章里。
其实，没这么盛大隆重，无非就是唐朝第一男网红，当时微博粉丝最多的大 V 李白，见到了自己万千粉丝中的一个，也就是杜甫。当时李白 44 岁，杜甫 33 岁。
对于混网络的人来说，44 岁左右是男人在互联网上的第二个黄金年龄，冯唐今年 45 岁，总有女粉丝在深夜看他的书到心灵到身体都空虚，眼睛和不可描述部位都湿润，然后发微博@冯唐说今宵欢乐多；罗永浩今年刚好 44 岁，俨然成为了郭德纲最大的竞争对手，互联网相声和辩论界的一哥；和菜头稍微年轻些才 40 出头，但这不妨碍他每天给都市白领们灌鸡汤，并让这些人叫爸爸。
44 岁折半，也就是 20 多岁是男人在互联网上的第一个黄金年龄，吴亦凡一张扑克脸就足以让想和他一起起床的女粉丝从深圳宝安机场排到福田的四季酒店；实在不行也可以像黄子韬那样变成表情包。总之，这两个年龄想要做网红实在太容易了，尤其是 44 岁这个年龄，哪怕胖如罗永浩，秃如和菜头。
（李白绝不可能长孙海英和陈建斌这样）
然而，李白不胖也不秃，有人这么描述李白的样貌：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或时束带，风流酝藉。是的，李白就是唐朝的电眼男神梁朝伟。对了，李白还是混血。
（可能是比较接近本人的李白荧幕形象，刘松仁《剑仙李白》）
33 岁对于杜甫来说是个尴尬的年龄，他刚刚结婚，还在啃老，甚至在两年后才去参加科举，也没有写出 “ 气象雄盖宇宙，法律细入毫芒”的三吏三别。
总之，这时候的李白是唐朝微博第一大号，当朝皇上和当朝第一女网红杨贵妃都会给他微博点赞；是旅游达人，各地旅游局求着李白写 “ 李白到此一游”；还是品酒大师和剑术大师，唱歌和跳舞也精通。自从微博和秒拍以及一直播合作之后，李白的微博就不仅仅是吟诗作赋的 web1.0 玩法，时不时地直播自己一边作诗一遍唱歌跳舞，比如那首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李白还有个优点，就是喜欢拉微信群发红包，有诗为证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李白放现在就是梁朝伟，张佳玮，张玮玮和李宗伟的合体，怎么不叫人喜欢？杜甫也喜欢，这喜欢就是一辈子。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直到杜甫的晚年，已经成为了唐朝第二大 V 的杜甫，还在发微博回忆和李白还有一个第三者高适的第一次出游：
“ 忆与高李辈，论交入酒垆。两公壮藻思，得我色敷腴。”
据考证，杜甫发的微博之中，有十五条是描写李白的。几乎每一条都把李白当成神明来写，想必此时杜甫的心情就和机场接鹿晗飞机的迷妹粉丝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尖叫。比如《饮中八仙歌》是这么写的：
“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春日忆李白》中是这么写的：
“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其中的诗名大多有 “ 赠李白”，“ 梦李白”，“ 怀李白”，“ 忆李白”字样，总之，就是换着法子表现对李白的想念之情。
最最露骨的一首当属《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其中一句是这样的：
“ 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意思就是：我俩找了个安静地方的 airbnb 隐居了一段时间，晚上一起喝酒，同床共枕，白天就手牵手一起逛街。请问杜甫这种行为和那些公布吴亦凡床照的女粉丝有什么区别？
于杜甫来说，李白是他生命中的一声惊叹，也是一生惊叹。
于李白来说，杜甫只是他睡过男粉丝中的一个，生命中有些印象的过客而已。
李白给汪伦写过 “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李白写给王昌龄的诗是 “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李白写给元演的诗是 “ 我向淮南攀桂枝，君留洛北愁梦思。不忍别。还相随。”
每一句都是深情满满。
李白用情最深的，还是孟浩然，比如大家都知道的那句 “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写的就是送别孟浩然，这一送别，大概只有《断背山》中杰克和恩尼斯的四年之别可以比拟。
并且，李白还写诗对孟浩然有过表白：“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这种公开的程度，大概和前年苹果 CEO 库克对《商业周刊》坦诚自己的性取向一样。
李白和王维同龄，又都在一个核心圈子里，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又没什么唱和。说起来王维跟皇家很熟，相传玉真公主还喜欢过王维，有一次唐玄宗兴起去王维家串门，但是到了王维家就发现氛围不对，唐玄宗找了一圈，弯腰掀开床单，发现孟浩然在王维床底下，这就尴尬了。
所以，有这么一种观点认为，李白和王维没什么往来，主要是因为他俩是情敌关系。
作为李白这样级别的网红，除了要红，要有粉丝，还要有各种绯闻，以及大牌情敌。
但是大唐气象万千，包容兼并，长安洛阳开封一带跟如今的加州类似，是整个世界流行文化和科技创新的中心。
李白是这气象万千种的一种，汪洋恣肆，潇洒不羁。
杜甫是另外一种气象，两个字可以概括，就是苦逼。
可考的事实是，李白写给杜甫的诗只有两首，并且这两首诗都不咸不淡，对杜甫的感情程度大概就是鹿晗对粉丝说，你们小心点儿，别挤着了；或者是冯巩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想死你们了。
还有一首《戏赠杜甫》比较微妙，有很多人说是外人伪作，也有人说就是李白写的，这首诗是这么写的 “饭颗山头逢杜甫，顶戴笠子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
总之，如果这条微博是李白自己发的，这明显是一种上帝姿态在说杜甫，别老是苦逼兮兮的。如果是别人盗号替李白发的，那么外人都看得出，李白大 V 和杜甫粉丝之间的不对等关系。
杜甫后来想到：如果能重来，我会选李白。创作也能到那么高端，被那么多人崇拜。
事实上，没再和李白搞小型粉丝见面会后，杜甫迎来了自己的创作高峰，成为了一个命运多舛的大 V，但是没能成为李白那样的网红，崇拜杜甫的很多，但是没多少人喜欢杜甫。
没人喜欢的人，不可能是网红。一生拘谨的杜甫后来仍然做不到李白那种 “你一天一口一个，亲爱的对方”。
万万没想到，千年之后，杜甫还是成了网红。
（杜甫很忙系列之一）
安史之乱像一堵墙，将中国历史隔断，也将李杜隔断，二人的信息流通不再顺畅，仿佛一个在微博，一个在 twitter，二人的命运都开始在历史进程的洪流中浮沉，管他是不是大 V，是不是网红。
到后来，杜甫能够和李白齐名的时候，不知道这个时候被生活迫害得伤痕累累的杜甫有没有想过 “不如我们重头来过”，但是也许杜甫从来没有对李白粉转路人过。
自此之后，人们微博时间线上的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气少了，“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的矫情多了。
网红和粉丝自古到今都是双生的，网红千年，再难出现一个像李白这样全才的网红，这样巅峰的文化大 V，而在网红粉丝群中，也再难出现杜甫这样级别粉丝，是的，从粉丝的角度来看，杜甫的专一和深情也算是旷古烁今的。
赵合德给汉成帝直播的画面没能被历史的服务器保存下来，不过网红李白和粉丝杜甫之间的唱和则像是湮没在灿烂盛唐文化中的一个明珠，它代表着的是网红和粉丝这种双生关系的确定，代表的网红 0.1 时代的确定。
但是，不管是凤姐芙蓉姐姐的网红 1.0 模式，还是 Papi 酱的网红 2.0 模式，都没有那时候的网红 0.1 时代的隽永意味。
当网红成为时下最热的一个词语时，当明星、淘宝店主，乃至普通百姓都可以成为网红的时，当网红被当作是一种经济时，我们发现，我们对于网红的疑问并没有随着这个词语的火爆而消弭。网红 0.1 时代是什么样的？爱范儿能做网红吗？哪里的人最适合做网红？网红的敌人在哪里？
带着这样的疑问，爱范儿（微信公众号：ifanr）带来 “网红” 系列策划报道，我们将每天放出 1 篇文章，为你从多个侧面剥去大家对网红的疑问。本文是 “网红” 策划的第三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