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在吞噬留守儿童们未来的生存机会
常常会想起《舌尖上的中国》的苗家稻花鱼酱,不光是因为镜头下,纵身一跃跳入河中的抓鱼野趣。还因为那一集里,孩子李建英面对即将又离开家乡的打工父母,一边装作坚强安慰爸妈不必担心自己,回过头来却对着摄影机泣不成声。她说,「我没有办法让他们留下来。」
改革开放 30 年,出现了记录各地美食,浓缩人文关怀的《舌尖上的中国》;同时,也出现了千千万万留在乡村,一年只能见父母一回的留守儿童。在这 30 年的后 10 年,互联网逐渐成为发展中的主旋律。不论是「双创」也好,去年的共享汽车大战,再到今年共享单车大战。——无法否认,经过互联网改造之后,我们的出行方式有了很大改变。至于午饭时,是叫饿了么还是美团外卖,也看各位君的选择。
然而,即便是加快了信息流动的互联网,在移动互联网革命之下,力量愈加强大和深刻,也有很多力有未逮的地方。比如留守儿童这一社会问题。以目前的商业为主要驱动力的科技行业,恐怕有心去解决,在商业利益不明显的前提下,最终还是潦草的下场……
不可否认,热心肠的人还是有的,比如无障碍产品设计,这一概念在多家科技公司里获得了很大的反响,在几名早期身体力行的践行者的热情号召下,成立了跨科技公司的「信息无障碍产品联盟」,BAT 均有参与其中。只不过,「生存问题」是所有商业组织考虑的头等大事,之后才能顾及其它。真正参考了「无障碍产品设计」的科技产品,依然寥寥。
可能你会说,「这个世界问题这么多,不可能什么问题都能照顾得到。」确实如此,这也是我感到无力的原因。有些问题,明知道很严重,可是因为很难解决,被人们选择性忽略了。好逸恶劳,贪新厌旧,知易行难,皆是人性。
时间拖着,留守儿童的问题更严重了。查看人民网上中国妇联所做的留守儿童专题,据官方统计 2007 年时留守儿童数量为 2000 多万,而 10 年过去,到 2016 年国务院颁布数据时,这一数字已经膨胀到 6000 多万。只不过,民政局又公布另一则数字,把留守儿童的数量降低为 1000 万以下。但中间消失的这 5000 万到哪儿去了,官方理由模糊,「改变了统计口径」。
即便是 900 多万留守儿童,这一数字也足以吓人。还记得摄影师肖慕漪拍摄的影集「中国式早婚」,凭借这一套纪实性作品,她获得马格南人权摄影奖学金。在云南省的边远乡村,她记录下,还有 9 年才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小两口,早已生下了自己的孩子。镜头中恩爱的夫妻,不过是普遍现象中的其中一例。肖慕漪说,「拍摄早婚引出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留守儿童问题。」这些早婚的夫妇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往往远去城市务工。留下儿童与老人,在乡村孤独守望。也许正是存在这样的真空,才会让 13、14 岁的未成年人早婚——很多现象被报道出来时,早已盛行多年,村民们对此见怪不怪。
科技可以解决这样根本的社会问题吗?或者,就好像成立「信息无障碍产品联盟」那样,至少从某个角度稍微推动一点点?悲观的是,科技越往前发展,社会留给这些留守儿童未来发展的空间可能就越低。除非,乡村的经济状况发生改变。假如务农也能过上好生活,估计贵州李建英的父母就不会离乡别井,远去广州务工了。
就如肖慕漪所拍下的早婚夫妻,他们未来的理想是有朝一日到城市务工,但这理想是脆弱的——由于人力成本的上升,国内的工厂开始搬迁到东南亚等人力成本更低的地方,然而因为内地缺乏成熟产业链、运输成本等高企不下的原因,不愿意迁移到中国内地。何况,工厂主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就是用成本更低、吃苦耐劳的机器人,来取代流水线上的工人。而这,正在发生着。
去年,金融时报中文版走访了樱奥厨具,当时这家公司的厂房里,摆放着 9 台机器人,做着 140 名全职工人的工作。樱奥厨具副总经理陈从汉说,「这些机器比人力更便宜、更精确、更可靠。」富士康早早宣布了自己的机器人计划,如今这个计划进展顺利。2016 年,这个台资企业在昆山工厂引进机器人生产线,工人数量从原来的 11 万降至 5 万。机器人整整取代了 6 万人力,假如这些人的身高均为 1.6,一起叠罗汉总高度可达 96000 米——比任何一个山峰都要高。如今,富士康已经在国内部署 4 万多台机器人。
自 2014 年以来,中国政府牵头「机器人革命」,集中资源发力机器人领域,现在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机器人生产基地。可以预见,越来越多工厂将采用机器人作为工人。而缺乏教育条件的留守儿童们,未来是一辈子留守在自己的土地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