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公司有文化吗？

编者按：本文转载自公众号 keso 怎么看（微信 ID：kesoview），转载已获得作者授权。

互联网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力，也代表着开放、平等、共享等先进的文化和价值观，对于这些我相信没有疑义，有疑义的是，互联网公司有文化吗？

最近一段时间，互联网公司总是出现一些奇葩的人，说一些奇葩的话，做一些奇葩的事。这些事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互联网公司真的有文化吗？或者说，这些公司的文化和价值观真的有它们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大吗？

5 月份，一名美团员工在内部工作大群中发布招聘信息时，使用了 “不要黄泛区及东北人士” 这种涉嫌地域歧视的语言，这些言论被截屏泄露到外网，引起公众愤慨。起初，美团官方微博还希望用开玩笑的语气化解危机：“开大众信中医的东北河南混血丑小编表示个人观点不代表公司招聘要求，该员工正被拖出去打！”“拖出去打” 这种抖机灵，让人看到的不是公司严肃对待价值观问题的态度，而是告诉公众，这只是一件小事，大可不必太过较真。这态度自然不会平息公众的怒气，只会让民意更加汹涌。

最终，美团发布通报，宣布对违纪员工做出辞退处理。这个反应还算迅速，距离事件发生仅仅过了两个半小时，辞退涉事员工、重申公司价值主张的做法也够果断。但被辞退的员工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误，他觉得公司不过是迫于舆论压力，“需要照顾整体的氛围和情绪”，可是 “为了平息愤怒而开除一个员工，总结来看就像是 ‘美团向一群傻逼低头’”。

9 月份，小米公司一名负责校招的员工，在面向大学生进行宣讲时，公开表示：“如果你是英语或者阿拉伯语专业都可以来，因为我们有海外市场。如果你是日语专业的学生，那你可以走了，或者我建议你们去日本从事电影事业。” 这话不但涉及专业歧视，还明显带有某种下流的暗示。

小米显然低估了这一事件的危害，内部很多人只是觉得 “这群搞 IT 的还是不太会说话”，仅此而已。如果不是声讨的声浪越来越大，或许涉事员工都不必道歉，公司也不必处分员工。当然，事实是涉事员工次日就发表道歉信，表示已就自己的不当言论向学日语的学生进行了当面道歉。不过道歉并未平息更多人的不满，又过了一天，小米对涉事员工做出通报批评的处分决定。

不少互联网公司认为，在工程师与日本 AV 女优之间存在某种强关联，而且这种强关联是可以公开秀给外界看的，甚至可以用来做企业营销。所以 AV 女优成为公司年会的座上宾甚至吉祥物，所以公司高管也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地讲黄段子，开下流玩笑，而且多数人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9 月底，一份通话录音被曝光在网上，录音中两名今日头条的业务人员对一名百度的广告主展开胁迫式销售，威胁称如果客户不开通今日头条广告，就动员公司的一千多人一起点击客户的百度广告，直到把客户的百度账户中的余额点成负值。

说实话，这两名今日头条销售的做法，非常符合今日头条这家公司留给我们的印象：聪明、积极、凶悍、直接，无视所有条条框框，不按常理出牌，敢想敢干，结果导向。在一家如今日头条这样的公司里，你可以一边把人往 low 处引，一边把自己说成是提高信息传播效率的功臣；可以一边挖别人的墙角，一边把自己包装成包容、开放的典范。如果这样一个今日头条没有出现胁迫式、敲诈式销售，我倒觉得是不可思议的，尽管这种胁迫和敲诈其实可以做得更隐蔽、更艺术、更有技术含量。

今日头条后来开除了两名销售，与其说是因为她们 “严重违反了公司销售监察制度、员工行为准则中的相关规定，还严重违反了公司价值观，触犯职业道德红线”，不如说是因为她们玩砸了，让公司形象受损。

9 月底，有创业者指阿里巴巴一边与创业公司合作、对接，一边抄袭创业公司的创意甚至代码。天猫方面很快做出回应，称确实存在抄袭行为，对相关功能做永久下线处理，相关负责人予以严重警告处分。

还是在 9 月底，蚂蚁金服旗下的蚂蚁财富联合十六家基金发布了一组 16 张主题为 “年纪越大，越没有人会原谅你的穷” 的广告，这一组广告可能是史上最具规模和影响力的 “笑贫” 广告，被称为 “扎心广告”。

（蚂蚁财富的 “扎心广告” 之一）

广告的文案从 “每天都在用六位数的密码，保护着两位数的存款”，“没有逃离北上广并不是凑够了首付，而是每天的外卖可以一起凑满减”，到 “在家心疼电费，在公司心疼房租”，直指穷人内心的痛楚，目的却只是为了怂恿你在支付宝上购买基金，好像你之所以这么穷，都是因为你没有把 “两位数的存款” 买成基金。

阿里系一向被认为是中国最有文化的公司，阿里系的价值观也被很多人认为是中国最强大的价值观。阿里巴巴有 18 个创始人叫 “十八罗汉”，有 6 条价值观叫 “六脉神剑”，后来有 5 家子公司叫 “达摩五指”，处处透着有文化的样子。但这么有文化的阿里系，怎么总是干出些 low 到突破底线的事情？

马云曾说：“管理体系一旦丧失了价值文化，我们很容易变成一群暴发户。” 我看蚂蚁财富的那组扎心广告，感觉就是一群暴发户在嘲笑穷人。去年在支付宝的校园日记事件中，规定某些圈子只有女大学生或女白领才能发表动态，男性用户只有芝麻信用分超过 750 分才可以发表评论，已经传递出某种很 low、很无耻的导向，这一次变本加厉，笑贫不笑无耻。

大多数互联网公司的企业愿景和价值观都是高尚的、伟大的、冠冕堂皇的、令人肃然起敬的，有人说，多数互联网公司的文化是好的，关键是执行不到位，或者说在价值观的传递上出了问题。执行不到位的文化还算是文化吗？传递不下去的价值观还算得上价值观吗？

题图来自：前瞻产业研究院